娉(ㄆ一ㄥ)的職棒小札

每次星期一的第一堂課，總是有一堆學生在打瞌睡。偏偏趙嘉禾這一班的第一堂課是作文課。
趙嘉禾把作文題目寫在黑板上，做了短暫的講解後，要所有的學生打開作文簿開始寫文章。
真正動筆的人很少，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是兩隻眼睛盯著桌上看，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。趙嘉禾不明白，他已經很認真的在教導每一個學生，為什麼這些孩子總是不肯同樣認真的做好他交代的每一件事情呢？
「好好寫。」趙嘉禾突然提高音量，把所有想睡的學生都嚇回清醒的狀態：「這兩節課如果寫不完的話，中午就到外面勞動服務。」
全班同學聽了，都感到相當為難，一齊帶著抗議的意味「啊」了一聲。
趙嘉禾並不認為對學生的要求太過嚴苛，他小的時後就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很嚴格的人。兩節課寫一篇短文，他認為每個學生都辦得到。
已經有三分之二的學生都開始在作文簿上寫字，趙嘉禾從來都沒有要求學生要寫得多好，祇是寫出心裡的看法而已，有什麼困難的呢？偏偏就是有些學生不喜歡寫。
趙嘉禾在教室裡來回巡視，不時的要求學生起來把制服整理好、或者撿起腳邊的垃圾。
「老師、老師。」外號叫壽司的男學生舉起手，黝黑的臉龐上鑲嵌著晶晶亮亮的眼睛，閃爍著頑皮的色彩，一眨一眨的盯著趙嘉禾看。
「有什麼事嗎？」趙嘉禾早猜到這個原住民小男孩又要捉弄自己了。
「剛剛三年五班的梁老師從外面走過去，用愛慕的眼神看著你喔！」壽司說完，全班同學「喔」個不停。
趙嘉禾臉一沉，以嚴肅的神情唬住所有的學生：「安靜。再吵就罰站。」
學生們都靜了下來。
趙嘉禾長得黑黑壯壯的，濃眉大眼加上結實的身材，的確是很多成年女子喜歡的對象，因為他將近三十歲還沒結婚，所以他這一班頑皮的學生總愛把他跟新來的年輕女老師湊在一塊，要是女老師結婚的話，學生就會說他失戀了。
梁老師很漂亮，穿衣服也有品味，每次見到趙嘉禾都是笑得很迷人，但趙嘉禾很明白，他不喜歡梁老師這一型的女生，梁老師對他也和其他的男老師一樣客氣。
第二節下課後，趙嘉禾收齊了作業簿，帶回導師辦公室準備批改，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的梁老師嘆了口氣。
趙嘉禾以為梁老師班上的學生犯了什麼錯，因此好心的建議︰「妳那一班的孩子太皮了是嗎？交給我，我帶去罰跑操場。」
「不是。」梁老師甜甜的笑：「我上星期買了一盆花，結果沒幾天就死掉了，真是可惜。」
趙嘉禾忽然想到，花草在死去之前，是不是會和主人道別呢？
「很多盆栽都是中看不中用。花開得那麼漂亮，結果土一挖開才發現根部都是爛掉的。所以買盆栽不能只看花開得好不好，好看都是騙人的，根本養不活。我情願買仙人掌，醜一點沒有關係，養得活就好。」
梁老師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看法。
趙嘉禾的耳畔卻想起另一個女孩的聲音：「一般人買花只會注意花朵的外貌，就像挑選情人只看那張臉。」
如果梁老師能早點聽見秋亭說過的話，大概就不會買錯盆栽了吧！
趙嘉禾更想知道，秋亭能不能聽見仙人掌說話？如果聽得見仙人掌說話，那能不能聽見蔬菜說話？趙嘉禾笑了出來，他更想知道秋亭敢不敢吃素？梁老師以為被趙嘉禾嘲笑，便轉頭向另一位男老師抗議：「李老師，你看趙老師。他笑我對植物的常識不足。」
「別理他，他不是學生物的。」李老師加入聊天的行列：「趙老師對植物的認知絕對不比妳多。」
趙嘉禾翻開第一本作文簿，裡面除了題目之外，沒有其他的文字，一頁一頁都是鬼臉。
不用看封面的名字，趙嘉禾也知道是壽司畫的。這個學生從來都不喜歡好好寫完一篇作文，只會在作文簿裡畫畫。趙嘉禾已經罵過好幾次了，壽司還是一樣。
趙嘉禾搖搖頭，闔上作文簿。
「怎麼啦？」這次換梁老師來關心趙嘉禾。
「我有個學生老是喜歡拿作文簿來畫畫。」趙嘉禾苦惱的說：「不管我出多簡單的題目，甚至要他想到什麼就寫什麼，連題目都不用了，他還是只會畫畫，每次都是不同的鬼臉。」
「他喜歡美術吧！叫他畫在圖畫紙上，鼓勵他往這方面發展，但是作文還是得好好寫完。」梁老師提供意見。
「美術老師告訴我，這個學生畫得並不怎麼樣，對美術似乎沒有半點熱情。」趙嘉禾相當苦惱，因為壽司才小學四年級，就已經有叛逆的行為出現。
「那他是故意和你作對了，你要好好和他溝通。」李老師也提出自己的看法。他們本來就習慣在上課之前交換意見。
其實，趙嘉禾也想和壽司談談，可是壽司很容易被其他的事物分心，根本不會注意老師正在和他說話，讓趙嘉禾一看到這個學生就莫名其妙的想生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