揉一團棉澆著藥水,焙紫帶著幾個小丫頭在大廳裡東抹西塗,盼能搜羅點殘餘,好送回瑤華宮看看昨天那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。

江湖上有名有姓的,大大小小的門派,沒一個會使這種陰招中的陰招。

這樣的地下組織,非查出來不可。

然而,段唯幽為了顧慮爆開的磁粉有毒,早已燒熔那些磁粉,剩下的
一點點燒焦的,都是段唯幽自己甩出來的紅粉末。

這些粉末,有不同的使用方式,可作為施毒的工具,也可用來催出火光。



季離寒走了過來:「可有點端倪?」

「這得看白雁護法驗不驗得出來。」焙紫道:「宮主呢?醒了沒?」

昨天一整夜,季離寒耗盡真氣替段唯幽話解體內寒氣,自己睡到晌午方醒,去段唯幽房裡查看的時候,段唯幽還閉著眼,未有動靜。

「焙紫,你們宮主,似乎太過虛寒,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季離寒問道。

一個這麼氣勢逼人的女子,一倒下來竟是如此軟弱。



焙紫把手中的棉團和藥水碗交給其他的使女,又將季離寒拉到門外,悄聲說道:「瑤華宮背臨雪山,終年寒氣逼人,我們倒是無礙,可我們宮主,從小借雪山之寒提煉內力,寒氣侵入體內,越練越傷。若是沒有受傷還好,可發現也時猶晚矣,打住不練,只怕虛寒而死。再練,也是寒氣耗損真氣。每次出手傷人也必自傷,所以長老千叮嚀萬交代,如非逼不得已,不能出手,只能以銅葫蘆竹防身。」

這麼糟的東西,當初就不該讓段唯幽來練。季離寒皺著眉頭:「那教她武功的人就不應該的,不是嗎?」

焙紫嘆道:「歷任宮主沒人練到岔氣,所以長老也沒料到呀。還不是那『芙蓉青衣』,惹宮主傷心,又害青雁姐客死異鄉。宮主回去之後就到瑤華宮附近的雪寶頂去苦修半年,一個不慎就岔氣內損了。」



季離寒緘默不語。

原來冰冷如雪的段唯幽竟是如此性烈女子,他還誤以為段唯幽是個無情無愛、無恩無義的人。

「季公子。」焙紫望著季離寒:「我有個不情之請。」

「要我用離別簫替妳宮主治傷?」季離寒看出焙紫眼中涵義。

焙紫點頭如搗蒜。

「只怕妳宮主一點都不想指望我。」季離寒道。

焙紫原本已泛起燦爛的笑容,一聽季離寒這麼說,小小的臉蛋都被一層憂慮給掩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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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自己逛到哪去,反正都是一樣哄哄鬧鬧的街景,無趣的心,看見什麼人、什麼事、什麼東西都覺得無心。

韓天夢鬱悶著走到江畔,江上畫舫的絲竹之聲,聽來模糊難辨。

行隻影單的她,連素女箏都沒有待在身邊。

只一柄蘭鋒,一柄蕙稜,和滿腔的喟嘆。

她的傻妹子,誰都不喜歡,卻喜歡上那個南宮玉,為此,遲疑不決,
不肯跟姊姊立刻動身前往湖南。

「既然娘親生前要咱倆八月十五相聚桂林,此刻還早的很,就讓我多留一陣子。更何況楚雲院這裡,也不讓我走。我得再跟他們說說。」

小薰的話,還在韓天夢耳邊響起。

她不忍怪罪妹妹,就連她自己,不也有著離不去的牽絆?



遠處的客棧傳來打鬥聲,一群尋常的飯客倉皇的逃出。

韓天夢往前一躍,鶴足輕點,靈捷的起落,來到客棧之前。

黃山雙刀俠楮雲杰正踉蹌的被推了出來,氣得面部扭曲的他,掄著雙刀,朝門內大吼:「整個杭州都是你們鐵龍雲鳳的家當,你們來得,別人就來不得?」

說著,就又要闖了進去。



一個身影飛踢了出來,踢得楮雲杰人仰馬翻,眉頭痛苦糾結。

那人倒是安穩站立,兩手叉腰道:「整個杭州不是我們鐵龍雲鳳的家當,可也不能任憑你指著別人的鼻子大呼小叫,活像這裡沒王法。」

說完,裡頭又有人走出來:「別說王法。江湖人有江湖人的禮數和道義,像他這樣莽撞的人,還得給我們掌門磕頭敬茶陪不是呢。」

幾個人簇擁上來,冷眼看著楮雲杰狼狽的站了起來。

原來這只是別人的口角恩怨,韓天夢無心介入,轉身原本要走,看見

杜家護衛遠遠走來,想到那天的衝突,韓天夢自覺尷尬,於是只好往圍觀的人群裡一站。

楮雲杰雖然人單勢孤,卻一點畏懼之色也沒有。只見他跨出左腳微屈,右腳往後斜斜伸去。左右雙刀如鴻翼凌天般伸展,正是進攻之姿。



「我不信你們有什麼狗道義,我也不怕你們那個狗掌門。用自己的權勢威逼一個孤弱無依的姑娘做自己的妾,這才是江湖人不齒的。」

楮雲杰兩眼暴突的怒視眼前那一批人。敵眾我寡,竟不見他絲毫膽寒。

韓天夢在旁耳聞,對楮雲杰所說的亦感到不滿。

江湖道義,基於不可恃強凌弱之上,逼人為妾,非君子所為。



「嘴巴放乾淨點。」那個踢翻楮雲杰的人說道:「你這麼粗俗,人家姑娘嫁你是委身濫泥,可惜的很。我們家掌門儀表堂堂,與你大有天地之別,你吃什麼醋?」

說完,他身邊其他八個人都笑了。

楮雲杰憤怒的低吼一聲,全身像弓一樣彈了出去,朝著那八個人,狂劈狂砍,兩眼充了血,粗壯的手臂也都爆出青筋。

這一劈是他的狂忿,那一砍是他的痛惜,雙刀像落雷一般的急起急落,全都源於滿心無可宣洩的苦楚。

那合縱還擊的九個人,卻總是一刀抵擋,一手出拳,打在楮雲杰不迴避的胸膛上。

楮雲杰的烈,在他們眼裡只是愚莽。



韓天夢握緊了蘭鋒蕙稜的劍柄。

方才那粗魯漢子曾說出『鐵龍雲鳳』四個字,那麼想必那九人出身臥雲派。

九人之間,密集出招,互相掩護,默契十足。

那肯定是鳳家英調教出來的九大高手。



臥雲派乃屬名門正派,那雙刀漢子卻下了狠勁沒頭沒腦的亂打。照理說,韓天夢大可袖手旁觀,反正是別人討打。但,韓天夢就是看不過去。

莽漢劈砍進退之間都透著一股悲憤,九大高手卻存心欺侮戲弄,每一拳打在莽漢身上,都是刻意煽起莽漢更大的火。

一到莽漢落了下風,更是拳如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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