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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只離別簫橫在眼前,卻有著不能觸碰的怯懦。

是因為怕吹出漂泊的意味?還是深怕自己會渴望誰來合鳴?

或許,這兩者都毫不留情的刻蝕自己的心。

「別看啦。到底是恨還是愛?恨呢,就索性摔碎了它;愛呢,就拿起來吹吹。要怡情養性、要排憂解愁、要一吐塊壘,全都隨你便。這樣瞧著看著,它不會說話,也不會跑掉。」

焙紫將白底青蓮蓋碗磁杯放在桌上:「這種個天芳別苑死寂到我都想
反叛脫逃,你弄出點聲音也好。」

季離寒望著焙紫,綻出一絲苦笑。

焙紫比玉梨顏還取笑他。



「要真想脫逃,妳還不把自己細軟收拾收拾?這麼大聲嚷嚷。有人想逃還唯恐天下人不知的嗎?」段唯幽走了過來。

焙紫吐吐舌頭:「宮主,焙紫要真想逃,早在您想趕我走的時候,我就不要死賴在您身邊啦。只是沒了焙紫,丫頭們粗手笨腳,哪個能如您的意?」

「他們不能如我的意,妳就應付得來?」段唯幽坐在季離寒面前,兩人之間相隔了一個桌子:「我看是丫頭們為了妳的粗手笨腳忙著收拾,是妳不如他們的意吧?」




焙紫把另一杯茶端到段唯幽面前,俏皮的笑著。

季離寒望著主僕兩人,同樣都是藏族女子,有著白得像雪寶頂上冰雪般般瑩透白皙的秀顏,眉眼透著別緻的韻味。

不過,段唯幽實在神秘得可畏,焙紫卻直爽中帶著靈巧。

一人只能遠觀,一人卻極為可親。



又聽見嗡嗡翅鳴,季離寒忍不住尋聲望去。

「季公子,您在找什麼呀?」焙紫問。

季離寒冷肅的望著段唯幽:「妳在養蠱?莫非妳是不怕萬一人家知道怎麼毀了妳的蠱,妳也會命喪黃泉?」

段唯幽平靜無波的臉,一點也沒有要回答的意思。

焙紫倒是笑了:「季公子,人家說你走遍天下,你怎麼見識一多,人倒是糊塗了?我們瑤華宮地處四川黃龍,是藏民過日子的地方。瑤華宮的人也都是藏族子孫,誰養什麼蠱哇?那是苗民的玩意兒。我們宮主才不養蠱,她是……。」



「不是瑤華宮的人,可以不知道瑤華宮。」段唯幽硬生生阻斷焙紫的話。

見此情狀。焙紫不敢再多說。

宮主的意思很清楚,瑤華宮的一切,無須向外人解釋。

人家要錯認也好、錯怪也好,隨他。

季離寒抿唇笑著,他還沒見過一個姑娘家,比龍宇還多話。稀哩呼嚕的快言快語,毫無遮攔,但是知道不能再說時,也可以很快打住。



打開蓋碗,季離寒正要品茶之時,卻被杯子裡浮沉翻滾的茶葉給定住了。

那是家鄉的茗茶,叫君山銀針,產自湖南君山,細長如針的葉片,在
茶水注入之時,會在水裡打轉,姿態甚美。

韓天夢總是會親自挽起袖子,用拇指與食指的指甲小心翼翼的掐下茶葉,好讓茶葉不沾汗味。

那一杯茶,總是恰好的火候,飲來無比甘甜。



季離寒犀利的望向段唯幽冷然的瞳眸,心裡清楚,段唯幽是故意激他的。

只是,看人觸景傷情,很有趣嗎?

段唯幽倒是品著茶,不見心虛、不見怡然自得,七情六慾都見不到。
「季公子不喜歡這茶嗎?」焙紫問道。

「茶好、水甜、香氣撲鼻,我怎麼不喜歡?」季離寒說完,賭氣的拿
著杯子飲了一大口,連茶葉都狠狠嚼著。



「中原人的附庸風雅,也不過是砸大把銀子把最上等的好貨,當成粗食似的囫輪吞下。」段唯幽冷冷說道。

季離寒挑著眉。這段宮主,每句話都跟冰做的刀子一樣。

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點人味?



「宮主,臥雲派鳳家英求見。」使者在偏廳門口作揖。

「帶什麼人來?」段唯幽問。

「德、義、道、勇、法、正、察、善、志。九大高手。」使者答道。

「告訴鳳家英,不怕死的話,把那些人留著,自己進門,正廳招呼。」段唯幽道。

「是。」使者離去。

「焙紫,煮茶待客。」段唯幽吩咐。

「遵命。」焙紫匆匆離去。

季離寒低下頭,看著被小丫頭焙紫踢翻過來的紅毯子,忍不住笑了。



段唯幽起身,準備前往花廳,季離寒也隨之站了起來,段唯幽在他開口之前便說道:「只怕他不是來見你的吧?」

「我只是想告訴那個風流客,遠著小薰,別打歪主意。」季離寒不知道段唯幽不讓他跟著會見鳳家英。

「天芳別苑是瑤華宮的行館,你有話要對鳳家英說,請往別處。」段唯幽冷然拋下一句便步出偏廳。

季離寒一股氣悶著無處發洩,只有拿起磁杯,將剩餘茶水狠飲而盡。



看著大廳內的佈置,鳳家英有點錯愕。

地上的毯子、壁上的絨布,所有的柱子、布幔、矮櫃、桌椅,都是七彩斑斕。

尋常人家擺著大幅字畫的地方,居然是一幅一大圈的寶瓶、蓮花、白象、菱形圖騰,圍繞著通體生綠的菩薩像。

那菩薩帶著鑲著青玉和藍綠寶石的黃金三層頭冠,沒有鑲著珠寶的地方刻著螺文,上半身不著寸縷,卻帶著一大串黃金鑲寶石的項圈,遮
住大半個身子,下半身一塊菱形織紋紅布。


「荒唐。」鳳家英輕叱。

菩薩本該是一身素白衣衫、素白頭巾,拿著竹籃或淨瓶,哪能這麼赤身露體、珠圍翠繞的。

也沒見過菩薩這麼愛紅、還一身是綠。

要端坐也不是嚴嚴謹謹的端坐,一隻右腳還斜斜伸了出來。

異邦女子果然怪異,連個行館都弄得這麼不像話。



「這兒是哪不能見容鳳掌門的眼?」說話之間,段唯幽走了出來。

鳳家英一口氣竟梗在喉嚨裡吐也吐不出來。

段唯幽一身黑袍,長髮編成一小絡一小絡不知其數的細辮子,分散垂
在兩肩與背後,滿頭掛著李子大的藍色與和紅色珠串,還垂掛到胸前,額前橫過一絡絞金絲。

這打扮雖不似中原仕女的裝飾典雅,卻美得離奇。

異樣的裝扮,襯得那冰霜漠然的臉,更可愛逗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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