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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唯幽坐在椅子上,接過焙紫送來的新茶。

那一股清淡細緻的茶香,讓季離寒嗅進鼻子內。

面對一個人的生死交關,段唯幽卻如此平靜。

看著小薰萎頓的臉容,季離寒實在狠不下心。

「好,我從此投入瑤華宮門下,聽宮主差遣。」季離寒咬了咬唇。

別說那是韓天夢的親妹妹呀。就算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路人,季離寒也是會不忍心的。



「既然願意投入瑤華宮門下,那你該知道,他日若有叛離之心,必以
性命償還。」段唯幽冷然的道。

「季離寒誓將不叛不離,終生隨宮主左右。」季離寒立誓。

從來,他就不會違背自己當初的決定。否則他又如何拉不下臉去給韓天夢幾句溫暖的言語?

寧可讓懊悔刻蝕自己的心,季離寒也不願作背信之人。



冉鶴齡與焙紫均流露惋惜之色。

段唯幽無視於此,冷冷地道:「焙紫,拿我的銅葫蘆竹過來。」

焙紫依言取來銅葫蘆竹,交給段唯幽。

「把琴師送走,賞他二十兩。」段唯幽又道。

焙紫於是要請冉鶴齡離開,但冉鶴齡卻望著小薰,不忍離去。

「你還想多生事端,害慘這個丫頭嗎?」段唯幽木然問。

冉鶴齡沒有什麼可說的,只有隨焙紫了出去。



拿起銅葫蘆竹,段唯幽的瞥了季離寒一眼。

那一瞬間,就像兩道雪地上的光直射過來,讓季離寒一陣炫暈。

向後倒退幾步,季離寒不敢再與段唯幽對望。

那渾厚低沉的神秘之音,從銅葫蘆竹吹了出來。

好像在洞穴裡的風聲,好像夜裡的獸鳴。

季離寒耳聞翅想幽微,卻自知不能輕舉妄動。



小薰尚在昏迷之中,四肢卻緩緩抬了起來。

緊閉的眼皮,細微的顫動著。

慢慢的坐直身子,雙手高高舉起。

彷彿一個看不見的人把她拉了起來,讓她站立著。

季離寒忽然覺得頭皮發麻,對這離奇之景,實在很難相信自己不是作夢。

小薰在樂音催動下,翩然起舞。



那身子異常柔軟,幾次彎腰,好似骨骼都化成了棉。

那一腳抬起,腳尖都碰到了頭頂,還可以單腳站立旋轉。

眨眼間,小薰整個人都變得黧黑。

再眨眼間,黑色褪去,反而更顯蒼白。

小薰一個後仰,她的腰就越彎越低,長髮垂倒地面。

那腰身無比柔軟,像是撐不住一般。

雙膝也越來越彎曲,直到整個身體都在地上躺平。



突然,季離寒見到小薰的袖口,滲出水漬。

小薰的臉和脖子,都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。整件衣衫,漸漸溼透。


直到小薰的臉蛋透出淡淡的紅潤,段唯幽才停止吹奏。

「來人,把這丫頭帶下去,用藥草洗身。」段唯幽命令著。

兩個使女走進偏廳合力抬走小薰。

季離寒看見地上那一攤水漬裡,有細碎的粉屑。

「那是小蟲子。他們從那丫頭的皮膚透進去,吸了血裡的毒,用自己的身體化解毒性,然後他們就會化成水,像汗一樣滲了出來。」

段唯幽說完,放下銅葫蘆竹,又開始細細品茶。




解這種毒,對她來說本是輕而易舉。

然而,不知何故?段唯幽心裡竟然覺得困乏欲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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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小薰沒有回去?」

在浣芳樓裡,韓天夢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。

鐵劍痕知道韓天夢一個姑娘家進楚雲院十分不便,因此要韓天夢來茶樓等待,自己代為前去打聽。

聽說小薰向楚雲院告假,一早出門卻還沒回去。

向晚餘暉落在富春江畔,漁舟都變得輕紅生艷。

這時候,不應該是紅牌等待貴客上門的時刻嗎?怎麼由得小薰亂跑?



韓天夢不信。

鳳家英不是一般人得罪得起的,一但下聘,這婚事就推翻不了。

小薰是不肯嫁的,除非求親的是南宮玉。

不好好看管小薰,不怕她跑了嗎?

「會不會他們把小薰軟禁了?」韓天夢憂心的問。



雖然極少出遠門,但韓天夢也聽說過,這些老鴇各各會說話、會敷
衍、會隱瞞,哪那麼容易被人抓到錯處?

「這妳倒是不用急。」鐵劍痕笑道:「許多江湖名門都愛聽小薰唱的曲子,臥雲派勢力又非江湖最大宗,小薰不點頭,我們掌門也不能強押著她進鳳家。老鴇也不敢逼小薰,否則其他人若知情,誰會放過楚雲院?誰會放過臥雲派?大家都會為小薰出頭的。」

「是嗎?」韓天夢仍是放不下心:「可小薰她,不肯離開楚雲院。」



「還不是楚雲院拿著一份養育之恩牽絆小薰,讓小薰離不開那。不過
妳大可安心,因為黃山雙刀俠褚雲杰仰慕小薰許久,這事已被他鬧大了,許多人都知道,這下我們掌門可得把事情緩一緩,別在這個時候把小薰娶進門。」

鐵劍痕歇了一歇,又道:「小薰一向來去自如,楚雲院不會攔她的。」


看著鐵劍痕一臉汗漬,韓天夢體貼的為他倒了杯茶:「勞你白跑一趟,先潤個喉吧。」

一只建盞握在手裡,鐵劍痕凝視的不是杯子裡瀅黃澄澈的茶湯,而是
韓天夢盈盈如水的眼眸。

那眼底有才剛拭去的傷心,不隨淚水乾涸。

韓天夢微微揚起唇角。



鐵劍痕的凝視就像覆蓋在傷痕上的藥,覆蓋住韓天夢笑裡隱含的傷痕,把那種抽痛,一陣一陣的去平息、去削弱。

鐵劍痕巴不得把她的痛,全吸進自己的心裡,替她承受替她苦。

「你大哥的傷,可都痊癒了?」

韓天夢把視線偏移到江上畫舫。

「他身上的傷也都收了口,只是性子不大好。直說……。」鐵劍痕有些難以言語。

「他說了我的不是?」韓天夢約略可以揣測。

那天離去的時候,鐵劍梅一臉悻悻然的,要這人說好話,想來也是不可能。

鐵劍痕為難的笑著。



這些話不應該當面說給韓天夢聽。

那天,鐵劍梅一邊捱著上藥時的刺痛之苦,一邊質疑韓天夢與梁琬瑄的交情。

別說是鐵劍梅,連鐵劍痕娘舅家楚家莊與姻親杜家也都是這麼想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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